公關初心,何以回歸?
李國威
2018-05-10
現在公關界時髦兩個詞,一個叫擁抱變革,一個叫回歸初心。前者是所有人都認定的,領軍的是90后一代的公關和營銷人;后面一個多是10年20年以上從業經歷的老公關呼吁,“回歸初心”,聲音很響,但是被埋沒在更大的市場噪音中。如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發傳單談理想,被人一把推開“我們忙著呢”。
12月初,2016年中國公關“金旗獎”在香港舉行頒獎典禮,金旗獎和中國公共關系網17PR的創始人銀小冬問我,第一次到大陸以外的地方頒獎,應該讓國際營銷界聽到中國怎樣的聲音?我說要多談變革,數字化、智能化。
她說這些要講,但我更想講“回歸初心”。
結果她在頒獎典禮上用英文對在場的200多國內外學者和從業者大談“回歸初心”, Return to what inspired us first.
在跟國際公關傳播界人士的接觸中,我感覺他們對中國的認識分成幾派:觀望、好奇、認可、學習。
一位在香港工作14年的英國公關人,直接說“中國將設置未來公關行業的議題”,他不斷跟自己的全球同事講中國公關的新鮮實踐,花樣玩法,大家從“中國是一個奇怪的公關市場”到“我們要趕上中國”,認識的轉變,就發生在短短一年間。
中國大陸的營銷和傳播人,有的看準未來,猛攻技術;有的在眼花繚亂的市場變化中尋找資本機會,歷史上首次,以大數據精準營銷為核心的新營銷新公關,獲得了資本的青睞。
我也一直在講,資本的進入結束了中國公關服務業單純依靠甲方的時代,進入了多元化發展時期,乙方開始獲得市場主動權,甲方乙方受到同樣大的變革沖擊。
在變革中,我們看到一些老公關有點跟不上趟,但是經歷了傳統公關時代,現在在互聯網一線從事公關的領軍人物,在擁抱變革的同時,也在呼吁“回歸初心”。
因為市場的亂象,因為資本的驅動,對短期效果的過度依賴,很多人忘記公關的初心,很多人一入行就缺少初心。
我們經歷了微博的“廣場舞文明”,微信的“部落文明”,但是互聯網整體上仿佛是一個“暗黑時代”。用某著名水軍領袖的話說,就是“只要哪個平臺稍微有點成績,潛伏在黑暗森林里的獵人們,就會舉槍朝它射擊”。幾乎每個互聯網企業,都經歷過或正在經歷一個“暗黑時代”。
我的一個在外企做公關的朋友,有段時間被國內競品猛烈攻擊,漫山遍野的負面帖,每天找我訴苦,我聽得耳朵出繭子,說你們反擊啊。她說:“要是我被人舉報玩黑,馬上被公司開掉。外企贏不贏雖然重要,但不犯規更重要。”
有一天她高興地跟我說,有轉機了,我們公關公司的人帶我見了一個圈里的老大,他答應幫忙協調,最近對方火力弱了。
她繪聲繪色跟我描述見到“老大”的情景:客人在咖啡館坐等,忽然門開了,一個穿風衣戴墨鏡的瘦高男子隨風款款而入。
“你們談話的時候他摘墨鏡了嗎?”我保持八卦心態。
警匪片中的黑道大佬多偏胖,那是開賭場時代,現在開網站時代的水軍大佬,可能瘦的更多。
“正規”的公關從業人都看不上水軍,可是需要速效的甲方和乙方都喜歡。這兩年不斷爆出的互聯網金融圈“黑幕”,令人眼界大開,不僅僅是暗中開槍射擊,還有虛實相間,窮追不舍,雙面間諜,層層撥出,黑手操縱,網絡交錯,比大片還大片。
無良媒體也參與了大片拍攝, 一個業界朋友說,他們得知某媒體要發動負面攻擊,趕緊組織正面文章準備反擊,如同“愛國者”導彈已經上膛準備攔截“飛毛腿”。
結果是飛毛腿發射了,愛國者也攔截了,但是愛國者只準備了一枚,飛毛腿以“系列報道,系列質疑”方式連發了七枚。
愛國者導彈部隊氣死了,哪有這么玩的。
下面的事情很簡單了,就是媒體找企業要廣告,至今仍然有這樣的媒體以此作為經營方式,但是愛國者導彈部隊也準備了更多攔截方式,包括向政府部門舉報。 這樣的產業鏈在政府的嚴管之下時而斷裂,但藕斷絲連,一俟監管疏忽,馬上起死回生。
每個老板都在說誠信,都說要做好人,但是當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,他們將踩線的風險交給下屬,公關部,公關公司。
有的公關同行無奈地說,我們想誠信合規,但是企業的生存最重要,不管你是好人壞人,被打倒在地,永無還手之力,你就失去了伸張正義的機會。所以,有時候忍不住作為防衛而做一下壞人,讓自己活下來,等強大了,一定做好人。
一個互聯網創業朋友對我說,他以前是媒體記者,后來開了一家小公關公司,感覺總是在為收入忙活,為了收入,為了籠住客戶,自己就永遠是被動的跪舔狀態。現在集中心力做好產品,做到客戶喜歡,離不開,去拜訪客戶,客戶要搶著請我們吃飯,那種感覺,真的摸到了,找對了。
互聯網和大數據為乙方提供了更多的生存空間,但是,公關這個行業只要存在,發稿滅稿的事情就有市場,水軍總是會在水的漲落之間時而冒頭。
你沒有決心拒絕墮落,總是會找到各種理由。
有個公關公司朋友說,他們去投一個標,客戶要求說,一個系列活動,要求如下媒體必須見到正面報道,CCTV從1到13,朋友說嚇死了,立馬撤了。 后來見到了中了這個標的同行,人家做到了,朋友問你們怎么做到的,那個什么,CCTV1到13。
同行說,你不會PS嗎?
長見識的機會從來沒有止境,人家就能做到把CCTV的圖標PS到活動的媒體監測報告上,誰會真去查呢?
你說這是甲方逼良為娼,甲方說誰讓你那么死性地理解呢?
不要爭論惡之源,守好自己的底線。在道德面前,如果你真的感覺是弱勢,那么你缺少強大的實力,更缺少強大的內心。
公關業的鼻祖愛德華·伯內斯曾因為自己《輿論的結晶》一書被擺在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的書房里而懊悔不已,他在自傳中寫道:“我很震驚,我早知任何一項人類活動,皆可能助益于社會,亦可能遭到濫用而反社會。”
公關在中國30多年,推動了社會和商業進步,但是又有多少公關人帶著失望和依戀離開,始作俑者是誰?我們當捫心自問。
中國公關業至今沒有形成嚴格的自律法則,缺少威力,讓違規者或者受到法律制裁,或者以行規永遠禁止他從事這一行業。
媒體的生存壓力,企業瞬時成功的誘惑,似乎都在為違規之路打開大門,但是,有更多的企業,更多的乙方,開始直面這種被動,一勞永逸地尋找擺脫的出路,用技術和資源能力,強硬地站在甲方面前。
乙方的不少老板說,現在90后的小孩很不好管,動不動就哭,動不動就辭職,有的Agency的離職率超過了60%。公關公司老板朋友說,一個90后小孩,有天發了個短信:我明天不來上班了,客戶太刁怪,這種生活不符合我的理想,再見。
你以為后天他來上班了吧,NO,他從此關機,再無音訊。
以前大家都想在乙方盡快升到AD(客戶總監),現在AD是最苦逼的一群。原來可以罵下屬,現在要哄著下屬,別讓他們不辭而別。客戶也知道一罵Agency小朋友,小朋友就辭職,然后沒人干活兒,只好去罵AD。
市場和成長的一代人在巨變,公關業前途何在?
最近我在公關朋友圈做了一個小的問卷調查,問道“為什么選擇了創意/營銷/公關這行”,回答最多的是“富有挑戰”,其次是“學的是這個專業”,“我在這方面太有天賦“。還有的說“受到公關行業專業人員的榜樣激勵而入行”,“因媒體衰落而入行“,等等。
而問到“對這個行業最深的感受”,回答最多的還是“富有挑戰”,包括“無限創意的挑戰”,“應對媒體和客戶雙重利益”,“計劃趕不上變化,鬼才知道下一秒發生什么”,“變數多多”、“魚龍混雜”、“斗智斗勇”。
這個行業的變化帶來太多的困惑,但是留下來的,都是真正熱愛變化的人。
初心不僅僅是道德,也包括讓我們激動不安的無窮變化。我們需要擁抱變化,回歸初心。
這不是首次的“回歸“,17PR的銀小冬在2005年就做過一次叫“為公關正名”的活動,針對的就是人們認為“公關就是拉關系、吃吃喝喝”,那次活動吸引了數百人,中國國際公關協會的領導也參加了。
上一代公關人,很多也是誤打誤撞地入行,但是多數的老一代人,對公關道德的珍視,讓今天的公關仍然充滿正能量。
我們需要更多“正名”,直到有一天,我們無需自我洗清,每一個公關從業人的道德,都成就我們行業之名,善業之譽,陽光之尊。這一天,應該不會等太久。
文章轉載自微信公眾號「 姐夫李 陳慶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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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遠達誠管理咨詢 總裁
豐富的人生閱歷,20多年的公關經驗,公關界導師級人物。原通用電氣中國區公關總監,英文名“Geoff”,因發音相似中國同事都叫他“姐夫”。從新華社記者到500強企業公關總監,雖身居高位,卻以“姐夫李”花名混跡各大社交網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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